佛教

妙法蓮華經
後秦龜茲國三藏法師鳩摩羅什奉詔譯

卷二:信解品第四

 001爾時慧命須菩提。摩訶迦旃延。摩訶迦葉。摩訶目犍 連。從佛所聞未曾有法。世尊授舍利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發希有心歡喜踊躍。即從座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著地。一心合掌曲躬恭敬。瞻仰尊顏而白佛言。我等 居僧之首。年?朽 邁。自謂 已得涅槃無所堪任。不復進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世尊。往昔說法既久。我時在座身體疲懈。但念空無相無作。於菩薩法遊戲神通淨佛國 土成就眾生心不喜樂。所以者何。世尊。令我等出於三界得涅槃證。又今我等年已朽邁於佛教化菩薩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生一念好樂之心。我等今於佛前聞 授聲聞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心甚歡喜得未曾有。不謂於今忽然得聞希有之法。深自慶幸獲大善利。無量珍寶不求自得。

 002世尊。我等今者。樂說譬喻以明斯義。譬若有人年既 幼稚。捨父逃逝久住他國。或十二十至五十歲。年既長大加復窮困。馳騁四方以求衣食。漸漸遊行遇向本國。其父先來。求子不得。中止一城。其家大富財寶無量。金 銀琉璃珊瑚虎珀頗梨珠等。其諸倉庫悉皆盈溢。多有僮僕臣佐吏民。象馬車乘牛羊無數。出入息利乃遍他國。商估賈客亦甚眾多。時貧窮子。遊諸聚落經歷國邑。遂到其 父所止之城。父母念子。與子離別五十餘年。而未曾向人說如此事。但自思惟心懷悔恨。自念老朽多有財物。金銀珍寶倉庫盈溢。無有子息。一旦終沒財物散失。無所委 付。是以慇懃每憶其子。復作是念。我若得子委付財物。坦然快樂無復憂慮。世尊。爾時窮子。傭賃展轉遇到父舍住立門側。遙見其父踞師子床寶机承足。諸婆羅門剎利 居士皆恭敬圍繞。以真珠瓔珞價直千萬莊嚴其身。吏民僮僕手執白拂侍立左右。覆以寶帳。垂諸華幡。香水灑地。散眾名華。羅列寶物出內取與。有如是等種種嚴 飾。威德特尊。窮子見父有大力勢。即懷恐怖。悔來至此。竊作是念。此或是王。或是王等。非我傭力得物之處。不如往至貧里肆力有地。衣食易得。若久住此。或見逼 迫強使我作。作是念已。疾走而去。時富長者。於師子座見子便識。心大歡喜。即作是念。我財物庫藏。今有所付。我常思念此子。無由見之。而忽自來。甚適我願。我 雖年朽猶故貪惜。即遣傍人急追將還。爾時使者疾走往捉。窮子驚愕稱怨大喚。我不相犯何為見捉。使者執之愈急強牽將還。于時窮子自念。無罪而被囚執此必定 死。轉更惶怖悶絕躄地。父遙見之。而語使言。不須此人。勿強將來。以冷水灑面令得醒悟。莫復與語。所以者何。父知其子志意下劣。自知豪貴為子所難。審知是子。 而以方便不語他人云是我子。使者語之。我今放汝隨意所趣。窮子歡喜得未曾有。從地而起往至貧里以求衣食。爾時長者。將欲誘引其子。而設方便。密遣二人 形色憔悴無威德者。汝可詣彼徐語窮子。此有作處倍與汝直。窮子若許將來使作。若言欲何所作。便可語之。雇汝除糞。我等二人亦共汝作。時二使人即求窮子。既 已得之具陳上事。爾時窮子先取其價尋與除糞。其父見子愍而怪之。又以他日於?牖 中遙見子身。羸瘦憔悴糞土塵坌污穢不淨。即脫瓔珞細軟上服嚴飾之具。更著?弊 垢膩之衣。塵土坌身右手執持除糞之器。狀有所畏語諸作人。汝等勤作勿得懈息。以方便故得近其子。後復告言。咄男子。汝常此作勿復餘去。當加汝價。諸 有所須?器 米麵鹽醋之屬。 莫自疑難。亦有老弊使人。須者相給。好自安意。我如汝父勿復憂慮。所以者何。我年老大而汝少壯。汝常作時無有欺怠瞋恨怨言。都不見汝有 此諸惡如餘作人。自今已後如所生子。即時長者更與作字名之為兒。爾時窮子。雖欣此遇。猶故自謂客作賤人。由是之故於二十年中常令除糞。過是已後。心相體信 入出無難。然其所止猶在本處。世尊。爾時長者有疾。自知將死不久。語窮子言。我今多有金銀珍寶倉庫盈溢。其中多少所應取與。汝悉知之。我心如是當體此意。 所以者何。今我與汝便為不異。宜加用心無令漏失。爾時窮子。即受教?領 知眾物。金銀珍寶及諸庫藏。而無悕取一?之 意。然其所止故在本處。下劣之心亦未能捨。復經少時。父知子意漸已通泰成就大志自鄙先心。臨欲終時而命其子。并會親族。國王大臣剎利居士皆悉已集。即自宣 言。諸君當知。此是我子。我之所生。於某城中捨吾逃走。伶俜辛苦五十餘年。其本字某。我名某甲。昔在本城懷憂推覓。忽於此間遇會得之。此實我子。我實其父。今我 所有一切財物。皆是子有。先所出內是子所知。世尊。是時窮子聞父此言。即大歡喜得未曾有。而作是念。我本無心有所希求。今此寶藏自然而至。

 003世尊。大富長者則是如來。我等皆似佛子。如來常說 我等為子。世尊。我等以三苦故。於生死中受諸熱惱。迷惑無知樂著小法。今日世尊。令我等思惟蠲除諸法戲論之糞。我等於中勤加精進得至涅槃一日之價。既得此已心大 歡喜自以為足。而便自謂。於佛法中勤精進故。所得弘多。然世尊。先知我等心著弊欲樂於小法。便見縱捨不為分別。汝等當有如來知見寶藏之分。世尊以方便力說 如來智慧。我等從佛得涅槃一日之價。以為大得。於此大乘無有志求。我等又因如來智慧。為諸菩薩開示演說。而自於此無有志願。所以者何。佛知我等心樂小法。以 方便力隨我等說。而我等不知真是佛子。今我等方知。世尊於佛智慧無所?惜。 所以者何。我等昔來真是佛子。而但樂小法。若我等有樂大之心。佛則為我說大乘法。於此經中唯說一乘。而昔於菩薩前毀呰聲聞樂小法者。然佛實以大乘教化。是故我等 說本無心有所悕求。今法王大寶自然而至。如佛子所應得者皆已得之。爾時摩訶迦葉。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004我等今日 聞佛音教 歡喜踊躍

 005得未曾有 佛說聲聞 當得作佛

 006無上寶聚 不求自得 譬如童子

 007幼稚無識 捨父逃逝 遠到他土

 008周流諸國 五十餘年 其父憂念

 009四方推求 求之既疲 頓止一城

 010造立舍宅 五欲自娛 其家巨富

 011多諸金銀 車磲馬 腦 真珠琉 璃

 012象馬牛羊 輦輿車乘 田業僮僕

 013人民眾多 出入息利 乃遍他國

 014商估賈人 無處不有 千萬億眾

 015圍繞恭敬 常為王者 之所愛念

 016群臣豪族 皆共宗重 以諸緣故

 017往來者眾 豪富如是 有大力勢

 018而年朽邁 益憂念子 夙夜惟念

 019死時將至 癡子捨我 五十餘年

 020庫藏諸物 當如之何 爾時窮子

 021求索衣食 從邑至邑 從國至國

 022或有所得 或無所得 飢餓羸瘦

 023體生瘡癬 漸次經歷 到父住城

 024傭賃展轉 遂至父舍 爾時長者

 025於其門內 施大寶帳 處師子座

 026眷屬圍遶 諸人侍衛 或有計算

 027金銀寶物 出內財產 注記券疏

 028窮子見父 豪貴尊嚴 謂是國王

 029若是王等 驚怖自怪 何故至此

 030覆自念言 我若久住 或見逼迫

 031強驅使作 思惟是已 馳走而去

 032借問貧里 欲往傭作 長者是時

 033在師子座 遙見其子 默而識之

 034即?使 者 追捉將來 窮子驚喚

 035迷悶躄地 是人執我 必當見殺

 036何用衣食 使我至此 長者知子

 037愚癡狹劣 不信我言 不信是父

 038即以方便 更遣餘人 眇目矬陋

 039無威德者 汝可語之 云當相雇

 040除諸糞穢 倍與汝價 窮子聞之

 041歡喜隨來 為除糞穢 淨諸房舍

 042長者於牖 常見其子 念子愚劣

 043樂為鄙事 於是長者 著弊垢衣

 044執除糞器 往到子所 方便附近

 045語令勤作

 046既益汝價 并塗足油 飲食充足

 047薦席厚煖 如是苦言 汝當勤作

 048又以軟語 若如我子 長者有智

 049漸令入出 經二十年 執作家事

 050示其金銀 真珠頗梨 諸物出入

 051皆使令知 猶處門外 止宿草庵

 052自念貧事 我無此物 父知子心

 053漸已廣大 欲與財物 即聚親族

 054國王大臣 剎利居士 於此大眾

 055說是我子 捨我他行 經五十歲

 056自見子來 已二十年 昔於某城

 057而失是子 周行求索 遂來至此

 058凡我所有 舍宅人民 悉以付之

 059恣其所用 子念昔貧 志意下劣

 060今於父所 大獲珍寶 并及舍宅

 061一切財物 甚大歡喜 得未曾有

 062佛亦如是 知我樂小 未曾說言

 063汝等作佛 而說我等 得諸無漏

 064成就小乘 聲聞弟子 佛?我 等

 065說最上道 修習此者 當得成佛

 066我承佛教 為大菩薩 以諸因緣

 067種種譬喻 若干言辭 說無上道

 068諸佛子等 從我聞法 日夜思惟

 069精勤修習 是時諸佛 即授其記

 070汝於來世 當得作佛 一切諸佛

 071祕藏之法 但為菩薩 演其實事

 072而不為我 說斯真要 如彼窮子

 073得近其父 雖知諸物 心不希取

 074我等雖說 佛法寶藏 自無志願

 075亦復如是 我等內滅 自謂為足

 076唯了此事 更無餘事 我等若聞

 077淨佛國土 教化眾生 都無欣樂

 078所以者何 一切諸法 皆悉空寂

 079無生無滅 無大無小 無漏無為

 080如是思惟 不生喜樂 我等長夜

 081於佛智慧 無貪無著 無復志願

 082而自於法 謂是究竟 我等長夜

 083修習空法 得脫三界 苦惱之患

 084住最後身 有餘涅槃 佛所教化

 085得道不虛 則為已得 報佛之恩

 086我等雖為 諸佛子等 說菩薩法

 087以求佛道 而於是法 永無願樂

 088導師見捨 觀我心故 初不勸進

 089說有實利 如富長者 知子志劣

 090以方便力 柔伏其心 然後乃付

 091一切財物

 092佛亦如是 現希有事 知樂小者

 093以方便力 調伏其心 乃教大智

 094我等今日 得未曾有 非先所望

 095而今自得 如彼窮子 得無量寶

 096世尊我今 得道得果 於無漏法

 097得清淨眼 我等長夜 持佛淨戒

 098始於今日 得其果報 法王法中

 099久修梵行 今得無漏 無上大果

 100我等今者 真是聲聞 以佛道聲

 101令一切聞 我等今者 真阿羅漢

 102於諸世間 天人魔梵 普於其中

 103應受供養 世尊大恩 以希有事

 104憐愍教化 利益我等 無量億劫

 105誰能報者 手足供給 頭頂禮敬

 106一切供養 皆不能報 若以頂戴

 107兩肩荷負 於恒沙劫 盡心恭敬

 108又以美? 無量寶 衣 及諸臥具

 109種種湯藥 牛頭栴檀 及諸珍寶

 110以起塔廟 寶衣布地 如斯等事

 111以用供養 於恒沙劫 亦不能報

 112諸佛希有 無量無邊 不可思議

 113大神通力 無漏無為 諸法之王

 114能為下劣 忍于斯事 取相凡夫

 115隨宜為說 諸佛於法 得最自在

 116知諸眾生 種種欲樂 及其志力

 117隨所堪任 以無量喻 而為說法

 118隨諸眾生 宿世善根 又知成熟

 119未成熟者 種種籌量 分別知已

 120於一乘道 隨宜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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